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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是正红色……”突然,他低声说。

    蔓生一怔,那抹口红印记愈发醒目,竟像是吻在了他的掌心!

    因为是出席婚礼,所以蔓生自然精心装扮过。唇膏是必备品,余安安替她选了正红色,为了迎合今日这场喜事。蔓生也没有在意,余安安一递给她,她也就用上了。

    结果此刻,却是有些局促,她想要翻找手帕亦或者是纸巾,总是要擦拭干净……

    尉容还摊开的手,手指弯曲成一个姿势。那枚印记,不断灼烧,灼烧了五脏六腑,他终于又道,“不用找了。”

    蔓生刚要拉开挎包拉链,却见他已经取出西服前襟处别着的巾帕。将掌心的唇印轻轻擦去,但也立即,那抹正红色印染在他洁白的巾帕上。

    他倒是并不在意,直接将巾帕收起,也将那抹痕迹一并收掩。

    蔓生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,忽然安静下来,却又听见曾若水的声音再度响起,是她不断在质问,朝着曾楼南喊着,“你说你是什么意思!你给我说清楚——!”

    记忆里鲜少会这样暴躁动怒的曾若水,显然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绪,所以才在花园里厉声质问。冷静和理智也荡然无存,曾经不苟一笑的冷美人,俨然成失控。

    蔓生秀眉一蹙,张望了一眼落地窗外,悄悄探出头,瞧见了曾若水以及曾楼南的身影。她深知留在这里实在不妥,更不愿偷听他们谈话,当下就要离开,也势必要将他一起带离此处。

    可是蔓生再一回眸,他竟然直接坐在了一张椅子里!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走?”蔓生下意识询问,声音却也克制着尽量放轻。

    靠着那道墙,有一张桌子,还有两张椅子,都是象牙白的颜色,他端坐在那里,将手中的书籍轻轻举起,给了她无声回答。

    蔓生瞧明白了,原来是他一直在这里看书,而她才是前来打扰之人。

    就连楼下争执的另外两人,也像是打扰了他的清静安宁。

    可他若是不走,蔓生怎么能够独自一人离开?

    让他留下来继续偷听,她绝对办不到。现在直接打断曾若水和曾楼南的谈话,似乎也不合礼数。就在两难之际,蔓生离去的步伐也止住了。

    除了这两种原因外,还有更重要的一则,她是真的担心曾若水。

    她也想要知道,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!

    蔓生靠着那道墙内,她低头望了下去——

    三楼的窗户下方,曾若水一双眼眸狠狠盯着曾楼南,听见他道,“盛瑄是个不错的人选,家世优良,书香门第,有礼貌也有学识。如意已经嫁了,你也不该再耽误。”

    耽误?

    曾若水笑了,她当真笑了出来,“我这样一个给曾家丢脸的人,有资格匹配那样一位才貌品行皆优的富家子弟?”

    “很明显,盛瑄对你很有好感,只要你愿意,他就一定会爱上你。抓住了一个男人的心,还有什么不能?谁没有过去,等他对你死心塌地,一切都不算什么!”曾楼南沉静回声,几乎是在客观分析。

    曾若水脸上的笑容淡去,却有些绝望道,“曾楼南,在你的心里,我这个人的感情,难道就这样低贱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低贱!

    蔓生听到这两个字,一颗也是拧起。

    怎么会用上这样强烈的字眼,好像她这个人早已经卑微不堪……

    蔓生靠着墙,清风透过铁艺窗户不断袭来,在曾若水的质问过后,却突然化为寂静。

    唯有,身后处那张椅子里,尉容静静翻看书籍,他不曾再有任何声音,像是屏蔽了周遭所有声音。

    郁郁葱葱的花园里,曾若水只能看着曾楼南,她感受到自己的喉咙处,有一丝腥甜。因为她抿紧的唇,是在痛恨之下牙齿深深咬出一道血痕。

    曾楼南也同样望着她,消瘦的她,几乎瞧不见任何一丝丰盈姿态,风一吹拂,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吹走。

    须臾,他眼中那份深邃被压下,愈发冷漠强势道,“盛瑄如果向曾家求亲,我会为你答应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这么急着想要把我嫁出去?因为我的存在,对你而言就是一个污点?还是,曾家现在早就容不下我了?”曾若水切齿道,“把我嫁出去,这一次能为曾家换来什么利益?”

    “两年不见,这就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?你就为我操办这件事?”曾若水不断询问,他们确实已有两年未见,可那些伤痛,却如利刃刻进骨子里,在对上他的刹那间,悉数被再次翻出。

    曾楼南凝望了她一眼,显然无意再和她谈下去,“岁数到了,女孩子总要嫁人。总有一天,你会爱上你的另一半。”

    所以,这个另一半,不是盛瑄,也会是别人,任何一个陌生人……

    曾若水双眼瞬间红了,那压抑在心中不知多久的话语,哪怕是她最不堪最肮脏的情感,她都忍不住喊道,“曾楼南!你以为我还能爱上第二个人——!”

    这声询问这样痛彻心扉,那仿佛是一个人一辈子,唯此一次飞蛾扑火般的爱恋!

    蔓生的手轻轻扶住墙,她不曾再目睹曾若水的神情,但是她的声音,那样悲伤那份愤恨,充满了无尽的无奈……

    可是,这唯一深爱的人,又会是谁?

    从年少到成年,曾若水身边来来去去那样多的男孩子,可唯有蔓生和邵璇知道,其实她从来不曾真正动心过。旁人只会认为她是一只蝴蝶,游戏人间的是她,但她不过是客套的扮演场面角色。

    那份深情,并未对任何一个男人展露丝毫,而今却在曾楼南面前倾诉质问?

    蔓生一下定住,她不该更不敢这样去设想,却偏偏不由自主往那可怕的设想聚集。

    她唯一深爱的人,其实不是旁人,而是曾楼南本人?

    可他们是兄妹!

    这到底又是怎样的开始,延续了怎样的经过,才会有这样的结果……

    尉容抬眸,他望向前方的身影,她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。

    思绪开始混乱,蔓生的呼吸也是静止,她的手紧紧扶着墙,险些就站不稳。

    如果是真,这是违背纲伦大逆不道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份惊惧,让蔓生一动也不动,四肢百骸不过如此,直到听见曾楼南冷漠训斥,冷然一句,“你不要发疯!嫁给盛瑄,有什么不好!”

    两年的冰封,那所有一切都像是一团沉积在心中的阴霾,曾若水那双眼睛通红一片,更是冰冷,“我就算是疯了,也不关你的事!你可以答应这门婚事,但是对方娶到的,只会是一具木偶!”

    她这是在说什么?

    木偶没有生命!

    她是在拿命威胁?

    曾楼南终于亦是怒气凝起,“我是你的大哥!父亲过世后,你的婚事现在就由我来做主!你是曾家的女儿,我不管你是愿意,还是不愿意,不管你爱或者不爱,曾家这么多年养育你,你就该学会知足!”

    “我宁愿自己从来都不是曾家的女儿!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,就是我的身上流着曾家的血!”却不想,她更为激烈的女声直接回击。

    尖锐无比,想要将这片宁静苍穹全都刺穿,仿佛这样才能抵达一片安静栖息之所,那里没有所谓的家族,没有所谓的亲人,更没有他!

    曾楼南眉宇紧皱,对上她道,“你痛恨也没有用!你这辈子也改变不了!”

    改变不了……

    的确是无法改变……

    曾若水愣住了,竟然像是被说到了痛处,她无力反抗,更无力反驳,纵然握住了刀枪,想要推倒拦在面前的那堵高墙,拼却性命却也枉然!

    天地都没有了颜色,曾若水的面前唯有无止尽的黑暗……

    “大少爷……”佣人从后方处奔走而来,身为曾家长子的他,的确不该这样长时间远离婚宴宾客。

    曾楼南在离去之前道,“不要再说意气用事的话!自己想清楚!”

    曾若水瞧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,却许久也没有移动步伐。

    像是变成了一块石头,砸在这里后就任由风霜雨打。

    又不知道过了多久,久到蔓生双脚也发麻,她才动了动身体,沉重走出花园。

    可是别墅三楼的藏书室内,蔓生已经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在他们走后,她也想要远离,远离这些纷扰,远离这段违背纲伦的感情……可是若水,她又要怎么办?

    蔓生急忙转身,却因为太急切,胳膊肘撞击到墙角架子上的吊兰盆栽!

    “……”蔓生无法反应,整个人还沉静在那可怕的设想中!

    有人却伸出手,那么刚好的接住,将这盆吊篮又放回原位——

    那可能会有的刺耳破碎声不复存在,蔓生也因为这意外之下的失手而清醒过来,又听见他道,“他们已经走了,你也可以走了。”

    吊篮盆栽被调整了方位,尉容将手中的书籍,放回到书架上去。

    蔓生瞧着他走向架廊,他是这样平静,好像事不关己一样。她也的确是要走,但还有一句话也必须要说明,“尉容,我希望刚才听到的一切,请你不要对第二个人说起。”

    就连蔓生都察觉出不对劲,他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丝异样……

    可事实真相是怎样,谁也不清楚,她更不希望轻易断定。

    尉容将书籍放回架子上,又是取下第二部,“你大可以放心,我没有兴趣。”

    蔓生轻轻颌首,而他拿着另一本书转过身来,突然问道,“不过,这是不是违背纲伦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他果真还是察觉到!

    蔓生眸光一凝,瞧着他走近,“如果这是真的,你又是什么想法?”

    如果设想是真……

    蔓生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想法,而她只清楚一点,“若水是我一辈子的朋友,这一点不会改变!”

    “当我没问。”尉容回了一声,他又坐回到方才的象牙白椅子。

    蔓生却也想起另外一件事,她的视线落定,“刚才任翔会开口打抱不平,是你授意?”

    花园里任翔会出现,这并不奇怪。原本就在一处山庄里,前前后后总会相遇。可那两位千金,明显已经不是批判了一两句。难道说,其实他又避开宾客到了花园,结果听见那两人的话语后,悄悄绕过花圃离去。

    随后又派了任翔去回击,因为他不屑与人争辩,更因为他早已经不喜亲自出面。

    所以,她和曾若水会偶遇任翔是凑巧,可任翔会来此,却不是巧合。

    而是特意所为!

    蔓生一直相信,世上凑巧的事,可以有一,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。

    当下一番理智思量,蔓生轻声问道,“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感谢,你看不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?”

    隔了一道墙,他的西服扣子没有严谨系住,微敞着外套,随意却也雍容。

    他手中的书籍未曾翻阅,坐在那里朝她应道,“我最不需要的,就是你的感谢。刚才得到你的祝福,就当是还债了。”

    原来不是欠人情,而是前者……

    蔓生回以微笑,终于离开了藏书室。

    婚宴礼堂宾客们还在热闹寒暄,新娘子前去换上第二身新娘礼服,而新郎正在招待宾客。

    任翔上楼的时候,也是一愣,“蔓生小姐?”

    蔓生应了一声,擦肩而过下楼。

    任翔却是有些愕然,她怎么会从楼上下来?而且这边的回廊尽头,也唯有藏书室!

    眼见人已经过了,任翔急忙进入,“容少……”

    离开花园后,任翔就遇见了余安安,于是两人聊了片刻这才赶回。

    “被蔓生小姐发现了?”其实是容少特意派他去阻止那两位喜欢背后说人是非的名门千金,任翔此刻不禁猜想。

    尉容应道,“她一向聪明。”

    可再聪明的人,却也无法更改世间天理伦常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蔓生重回婚宴礼堂,于人群里找寻曾若水。在瞧见她之后,她立刻迎了上去,曾若水举着酒杯,轻晃着杯中的酒微醺笑问,“蔓生,告诉我,怎么才能变得和你一样?”

    “怎么才能当作一切没什么大不了……”她苦苦询问,笑容全是苦涩。

    蔓生沉默了片刻,她微笑着轻声回道,“只要明白,除了生死,这个世上哪一件都是闲事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终于,正午的第一场婚宴在新娘到来后正式开席。

    蔓生被安排和曾若水同座,而王镜楼因为还要应酬宾客,所以不在同一桌。

    余安安也在一旁,看着婚宴中央被鲜花铺满的主席台上,新娘子和新郎官接受司仪各种环节的节目进程。宾客们也是不时鼓掌恭喜,场面盛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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